第162章　程锦翔的盘算

青崖书院，大渊朝的读书人最向往的治学之地。

程锦翔正端坐于学舍之中，听着窗外的朗朗书声，心中却莫名有些烦躁。

他所在的这座书院，是大渊朝数一数二的清流之地，门槛极高。

若非父亲程士廉当年豁出老脸，动用了程家世家底蕴和人脉，求爷爷告奶奶地四处打点，他根本不可能进得来。

书院规矩森严，为了让学子们摒除杂念，专心向学，平日里一律实行全封闭的严苛管理。

除了每月的休沐日，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。

因此，外面京城闹得天翻地覆，书院内的学子们却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，一心只读圣贤书。

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完全一无所知。

当然，学子们不知道，不代表书院里的管事和夫子们不知道。

今日一早，程锦翔在与夫子探讨学问时，就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。

往日里对他青眼有加的夫子，今日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，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疏离。

当时他只当是自己多心，并未放在心上。

然而此刻，当书院的管事亲自找上门来，说程府来人，要接他回府时，脸上那副厌恶又带着几分同情的古怪表情，让他心中的不安瞬间被放大了。

程锦翔很清楚，为了能让他安心读书，将来光耀门楣，父亲和母亲是绝不会在非休沐的日子派人来书院打扰他的。

除非，家里出事了。

而且，是天大的事。

他放下手中的书卷，面色沉静地站起身，心中却在飞速盘算。

不知道这次，又是谁，捅出了什么天大的篓子。

尽管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，但当见到程府派来接他的管事，听到对方说出的消息，整个人还是如遭雷击，彻底僵在了原地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锦翔少爷，您节哀。”

管事躬着身子，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
“锦婉小姐她……她在秋猎时意图对太子殿下和辰王殿下下毒，罪证确凿，已经被陛下……处死了。”

程锦翔耳朵嗡的一声，眼前阵阵发黑。

程锦婉死了？

那个虽然蠢笨了些，却也算听话的姐姐，就这么死了？

还是因为谋害皇嗣这样的滔天大罪？

他愣了足足半晌，才一把抓住了管事的胳膊，急切地问：“什么时候的事？我父亲呢？父亲有没有被牵连？”

他最关心的，始终是这个。

程锦婉已经是个死人了，多想无用。

可父亲要是倒了，他这个程家大少爷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。

管事见他脸色惨白，连忙摇头。

“少爷放心，老爷没事，程家也没事。锦婉小姐是出嫁女，算不得程家的人，且下毒未遂，最关键的是……有太子殿下亲自为程家求情。”

管事的声音压得更低了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
“太子殿下仁德，他对陛下说，程大人一向忠心耿耿，锦婉小姐年少无知，许是一时糊涂受了小人蒙蔽，罪不及家人。陛下这才法外开恩，只惩处了锦婉小姐一人，并未追究程家的罪责。”

听到这里，程锦翔高悬着的心才重重地落回了肚子里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

只要父亲没事，程家还在，那一切就都好说。

他心头的震惊和仅有的一点悲伤迅速褪去，不耐地看向管事。

“既然家里没事，那你急匆匆地跑来找我做什么？不知道书院的规矩吗？”

管事被他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，头垂得更低。

他小心解释道：“不……不是老爷让小的来的，是……是夫人。”

“夫人她……得知锦婉小姐出事后，悲伤过度，神志有些不清醒了。自老爷回府后，就一直哭闹不休，非要老爷去宫门口击鼓鸣冤，为锦婉小姐讨个公道，还……还嚷嚷着要老爷杀了辰王妃，为小姐泄愤……”

“老爷自然不允，夫人就又吵又闹，把院子里的东西都砸了。府里的下人们实在是劝不住了，李妈妈没了法子，这才斗胆让小的来书院请您回去一趟。”

程锦翔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。

“母亲真是糊涂！这种时候，她还在胡闹！”

程锦翔比谁都清楚，就凭程锦婉那个蠢得令人发笑的脑子，她绝对办不成谋害皇嗣这么一件大事。

这件事背后，绝对有父亲的默许，甚至是插手。

如今东窗事发，父亲为了自保，毫不犹豫地将姐姐推出去当了替罪羊。

虽然无情，但程锦翔完全能够理解。

理解归理解，可他心里清楚，父亲对程锦婉也算是疼爱了十几年，心中不可能没有半分愧疚。

这本该是他们母子利用这份愧疚，为自己谋取更大利益的绝佳时机。

只要操作得当，让父亲在朝堂上为他谋个一官半职，或是从他手里抠出更多的家产，都并非难事。

偏偏母亲拎不清状况，只知道一味地哭闹撒泼，非但占不到半点便宜，反而是在把父亲往外推！

万一真把父亲吵烦了，一怒之下休了她，那这偌大的程府家业，岂不就白白便宜了后院那些他平日里根本看不上的庶子？

甚至……

还有程锦渊那个废物！

一想到程锦渊，程锦翔的眼神就变得阴鸷起来。

那个废物虽然不成器，可他背后站着的却是如今权势滔天的辰王！

甚至还走了狗屎运，被送入宫中做了皇子伴读。

若父亲真的厌弃了他们母子，转而去扶持程锦渊……

想到这里，程锦翔顿时觉得事情非同小可，再也坐不住了。

他对着管事呵斥道：“这么大的事，怎么不早些派人来通报？若是耽误了家里的要事，你担待得起吗？走，现在就回府！”

一路疾行，程锦翔坐在颠簸的马车里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
回到程府，他径直朝着王氏居住的“锦绣苑”大步走去。

刚一踏进院门，眼前的一片狼藉就让他险些被绊倒。

院子里，名贵的花卉被连根拔起，枝叶凋零地散落一地。

平日里王氏最宝贝的那对青花缠枝莲大缸，此刻已经碎成了无数块锋利的瓷片，与泥土混杂在一起，根本无处下脚。

程锦翔绕过满地的狼藉，快步走到了王氏的卧室门前。

房门虚掩着，里面传来一阵阵哭嚎声。

正是王氏那熟悉的声音。

程锦翔烦躁地推开门，就见王氏披头散发地趴在床上，拍着床板痛哭。

听到动静，她猛地抬起头，看清来人是自己日盼夜盼的儿子时，她尖叫一声。

“锦翔！我的儿！你可算回来了！”

王氏赤着脚扑到程锦翔的面前，一把抱住了他。

“你姐姐没了！你那个苦命的姐姐，就这么没了啊！”

她嚎啕大哭，脸上的鼻涕眼泪全蹭在了程锦翔名贵的学子袍上。

“是程锦瑟！都是程锦瑟那个贱人害死了她！锦翔，你一定要为你姐姐报仇！“

”你爹他靠不住了，他被那个贱人迷了心窍，娘只能靠你了啊！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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