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3章 真相大白
第二天天刚亮,郁瑾就醒了。
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,尤其是腿,酸软得几乎站不稳。
她扶着床沿慢慢起身,脚刚沾地,膝盖就是一弯,差点跪下去。
她吸了口气,站稳,走到穿衣镜前。
脖子上那个红痕很明显,她皱着眉把睡衣领子往上拉了拉,但遮不住。她只好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半高领的薄衫换上。
周津成也醒了,靠在床头看着她。
他的目光平静,但郁瑾能感觉到那平静下面的东西。她没看他,径直进了浴室洗漱。
等他们收拾好,带着小景准备悄悄离开时,周母的声音从餐厅方向传了过来。
“起来了?我让厨房做了早餐,吃了再走吧。”
周母端着杯牛奶站在餐厅入口,语气温和,但带着不容拒绝。
小景已经嗅到了香味,抽着小鼻子,眼睛一亮,指着餐厅的长桌:“妈妈,是薯饼!”
她挣脱郁瑾的手,迈着小短腿欢快地跑了过去,爬上特意为她准备的高脚儿童椅,眼巴巴地看着桌上金黄的薯饼。
郁瑾和周津成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。
周津成先挪开视线,对母亲点点头:“好。”
三人走进餐厅。
长长的餐桌上摆着西式早餐,薯饼、煎蛋、香肠、烤面包,还有牛奶和果汁。
小景已经自己拿起小叉子,试图叉起一块薯饼。
盛黎还没起,餐厅里只有周母和忙碌的保姆。
这时,一个保姆抱着个裹在柔软襁褓里的婴儿从二楼下来,轻声对周母说:“夫人,小少爷醒了。”
周母脸上立刻露出慈爱温和的笑容,她放下牛奶杯,走过去,小心翼翼地从保姆手里接过孩子,熟练地抱在怀里,轻轻摇晃着,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,在餐厅宽敞的空间里慢慢踱步。
小景嘴里塞着薯饼,腮帮子鼓鼓的,好奇地看着周母怀里的婴儿,含糊不清地问:“奶奶,是妹妹吗?是小妹妹吗?”
周母停下脚步,弯下腰,让怀里的孩子能和小景平视,声音放得更柔:“不是妹妹哦,是弟弟。是小景的弟弟。”
小景闻言,立刻从高高的椅子上笨拙地往下爬。
郁瑾想伸手扶她,她已经自己跳了下来,跑到周母腿边,踮着脚尖,使劲探头去看那张被柔软布料包裹着的小脸。
只看了一眼,小景就皱起了了小眉头,很诚实地大声说:“奶奶,弟弟长得好丑啊。”
小家伙脸上还红彤彤的,皮肤皱巴巴,眼睛眯成一条缝。
周母被逗笑了,耐心解释:“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,不丑。等长大了,长开了,就好看了。”
她说着,用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婴儿的脸颊,眼神里满是疼爱。
一旁站着的保姆大概是想着说句好话,笑着凑趣道:“是啊,小少爷眉眼长得可好了。周先生和夫人相貌都好,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顶顶好看的,以后肯定是个小帅哥。”
郁瑾拿着叉子的手顿住了,刚送进嘴里的煎蛋瞬间变得味同嚼蜡。她慢慢放下叉子,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闷得发慌。那个“夫人”的称呼,像根细小的针,扎得她极其不舒服。她知道保姆指的是楼上的盛黎。那个用不光彩手段,弄来一个孩子,企图绑住周津成,绑住周家的女人。而这个孩子……郁瑾的目光掠过那个婴儿,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,有厌恶,有怜悯,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。她放下刀叉,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。她推开椅子站起来,声音没什么起伏:“我吃饱了。”
周津成一直没说话,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早餐,但郁瑾细微的反应和骤然冷淡下来的气息,他都察觉到了。在郁瑾转身欲走的瞬间,他开口,声音不高,却让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。
“等等。”
郁瑾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
周津成没看郁瑾,他的目光转向刚才说话的那个保姆,眼神很淡,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力。“你刚才说,‘夫人’?”他语气平稳地问,“指的是谁?”
保姆被他问得一怔,脸上讨好的笑容僵住,下意识地看向周母,眼神带着求助,嘴里讷讷地:“就是……就是楼上的夫人啊……”
周母抱着孩子,表情也有些尴尬,张了张嘴,想打个圆场,但还没等她出声,周津成已经站了起来。他几步走到郁瑾身边,手臂自然地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,揽住了郁瑾纤细的腰肢,将她轻轻带回到自己身侧。
他的动作宣告意味十足。然后,他看着那个保姆,声音清晰地响起,每个字都砸在安静的空气里:“这个家里,能被称作‘夫人’的,只有我母亲,”他顿了顿,侧头看了一眼身旁身体微微僵硬的郁瑾,继续道,“和我的妻子,郁瑾。”
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保姆身上,变得锐利:“至于楼上那位,她担不起这个称呼。以后,别再让我听到有人叫错。”
保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慌忙低下头,连声应道:“是,是,周先生,我知道了,对不起……”
周母脸上的尴尬更明显了,她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什么都没说。
周津成没再理会其他人,揽着郁瑾,牵起还在好奇看着保姆和小弟弟的小景,沉声道:“我们走。”
一家三口离开了周家别墅。
坐进车里,气氛有些沉闷。
小景大概是感觉到父母之间微妙的气氛,乖乖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,玩着自己的手指。
周津成发动车子,驶离周家。
开出一段距离后,他目视前方,突然开口,打破了沉默:“吃醋了?”
郁瑾正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闻言心头一跳,脸上却没什么表情,硬邦邦地回了一句:“你胡说什么。”
周津成低低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了然和某种让郁瑾耳根发热的意味。“我胡说了?”他语气平稳,却刻意放慢了语速,“我明明记得,就在昨晚,有人亲口承认,说自己吃醋了。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回忆,然后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,却字字敲在郁瑾心上的语气说:“窝在我怀里,委屈得像个没人要的小猫,声音都带着哭腔。”
郁瑾的脸颊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。昨晚意乱情迷之时,被他逼着承认吃醋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。
她猛地转过头,瞪着他:“周津成,你闭嘴!”
周津成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气急败坏又羞窘的样子,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,果然没再继续说下去。
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,但那种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。
郁瑾重新看向窗外,心里却乱糟糟的。
她吃醋吗?是的,她承认,听到保姆那样称呼盛黎,看到周母抱着那个孩子一副慈爱模样,她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,闷得难受。
但那不仅仅是吃醋。那里面混杂了太多东西。
傍晚时分,天色灰蒙蒙的,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郁瑾整理好东西,提着包走出公司大楼。
凉风夹杂着雨丝吹在脸上,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,正准备撑开雨伞,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。
她抬头,看到穿着便服的裴相山站在那里,神色有些凝重。
“裴队?你怎么在这儿?”郁瑾有些意外。
裴相山看着她,眼神复杂,声音低沉:“郁瑾,我们聊聊。”
他的语气不像平常,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严肃。
郁瑾心里咯噔一下,隐约预感到了什么。
她沉默了几秒,点点头:“好。”
两人没有走远,进了公司旁边一家安静的咖啡厅。
这个时间点,店里人不多,只有轻柔的背景音乐在流淌。
他们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。雨水顺着玻璃窗滑下,模糊了外面的街景。
服务生过来,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。
等服务生走后,气氛变得更加沉闷。
裴相山没有绕圈子,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,放在桌上,推到了郁瑾面前。
“这是什么?”郁瑾看着那个文件袋,没有立刻去碰。
“关于六年前那件案子的一些补充证据和最终调查结论。”裴相山的声音很平稳,但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忍。
郁瑾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。
六年前的案子,父亲褚春庭公司涉嫌巨额诈骗,案发后跳楼自杀。
而她,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,被逮捕起诉,最终入狱。
她一直坚信父亲是被冤枉的,或者至少,她自己是完全不知情的。
她深吸一口气,打开了文件袋,抽出里面的资料。
一页页翻看下去,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。
上面清晰罗列着褚春庭如何策划、主导多起诈骗案的证据,资金流向、合同造假、虚假项目……铁证如山。
而关于她自己的部分,资料显示,她之所以成为法人,确实是她的父亲授意,由他当时最信任的秘书崔明拿起具体操办,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,将她的身份信息用于公司变更登记。
从法律程序上看,当时的警方抓捕她,检察机关起诉她,并没有错。
为她辩护……不,是作为公诉律师,亲手将她送进监狱的,正是当时初露锋芒的大律师周津成。
郁瑾的手开始发抖,纸张在她指尖簌簌作响。
她猛地抬起头,看向裴相山,眼睛已经红了,但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。
“所以?”她的声音有些发颤,带着尖锐的嘲讽,“你要告诉我的是,我确实该坐那几年牢?我的父亲也确实是罪有应得,他死有余辜,是吗?”
裴相山看着她激动的样子,眉头紧锁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郁瑾,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。司法机关当年依据证据办案,程序上没有错。而你,本质上也是受害者,你并不知道内情。你没有错。”
“我没有错?”郁瑾重复着这句话,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,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,“那我那几年牢算什么?我爸的死又算什么?”她摇着头,无法接受,“我不信,我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,我爸爸他对我很好,他对员工也很和气,他经常做慈善,捐钱建学校,帮助贫困学生,他怎么可能是诈骗犯?”
她试图从记忆里找出更多父亲善良的证明,来对抗眼前这些冰冷的文字和数字。
裴相山沉默了一下,似乎在斟酌措辞,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:“我们查证了。那些慈善活动,大部分资金源头就是他诈骗得来的赃款。这是一种掩饰手段。用来建立社会声誉,方便他进行更大规模的诈骗,并且在一定程度上,干扰调查视线。”
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碎。
郁瑾呆呆地看着裴相山,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
慈善是掩饰?父亲光辉的形象在她心中轰然倒塌,碎片扎得她心脏剧痛。
那个疼爱她、教导她要正直善良的父亲,背地里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,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?
她猛地站起身,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。
她一把抓过旁边的包,看也没再看裴相山一眼,转身就往外冲。
“郁瑾!”裴相山在她身后喊她。
她没有回头,直接冲出了咖啡厅的门,融入了外面的雨幕中。
雨下得更大了,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。
她不管不顾,只是拼命地往前跑,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令人窒息的真相。
眼泪终于决堤,混合着雨水,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她一边跑,一边无声地哭泣,肩膀因为抽泣而剧烈耸动。
怎么会这样?她一直以为父亲或许是被人陷害,或许是有苦衷,他的跳楼自杀或许藏着什么隐情。
她甚至因此怨恨周津成,怨恨法律,怨恨所有认定她父亲有罪的人。
可现在,事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。
她的父亲,褚春庭,确实是一个诈骗犯。
他利用慈善伪装自己,他害了很多人,他让她这个女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顶罪。
他的死,就是畏罪自杀,没有任何浪漫化的隐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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