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1章 不是想当忠臣吗？
“今儿个俺在街上，听见不少人在嚼舌根。”赵虎压低声音，学着那些酸儒的调调，捏着嗓子道，“就说您啊，‘功高难赏，其心必异’，还说……还说北境的萧家军，只知有萧将军，不知有陛下……”
他越说声音越小，最后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萧战笑了，那笑意却没有半分温度。
“看来，有人已经等不及了。”
“将军，您说会是谁？李丞相那老狐狸？”
“除了他们，还能有谁？”萧战坐回椅子上，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，“文官最怕武将掌权，尤其是我这种手里有兵，又刚立了大功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眼中寒光一闪。
“不过，他们想动我，可没那么容易。”
“那咱们……”
“什么都不用做。”萧战摆了摆手，“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。他们要是真敢把爪子伸过来，我不介意让他们知道，什么叫自取灭亡。”
……
次日清晨，太和殿。
金乌初升，晨光透过殿宇的雕花窗棂，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文武百官分列两侧，整个大殿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，气氛凝重得有些诡异。
龙椅上的皇帝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，仿佛昨夜的密谈从未发生。
“诸位爱卿，今日早朝，朕有一件喜事要宣布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下方，最后落在武将之首的萧战身上，眼神意味深长。
“镇国将军萧战，血战燕云关，斩北狄大汗，立下不世之功。朕心甚慰，已下旨，封其为镇北王，食邑十万户。诸位爱卿，可有异议？”
话音落下，殿内一片死寂。
文官队列中，不少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，嘴角已经挂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。李丞相更是老神在在，半眯着眼睛，仿佛已经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场好戏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清晰的声音打破了寂静。
“臣，有异议。”
唰！
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了过去。
只见萧战从武将队列中走出，玄色朝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。他走到殿中，撩起袍角，单膝跪地。
“陛下，臣不敢受此重赏。”
皇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，快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。
“萧爱卿，这是为何？”
“回陛下。”萧战抬起头，面容平静，“守土卫国，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。陛下如此重赏，臣实在愧不敢当。”
他话锋一转，声音不大，却字字清晰地传遍大殿。
“更何况，臣已手握兵权，若再受封王爵，恐引朝野非议，更恐天下百姓误会陛下偏私。臣不愿因一己之功，让陛下圣名蒙尘，为天下人所议论。”
这话说得滴水不漏，既表明了忠心，又把皮球踢回给了皇帝。
接了，是你皇帝非要给，显得我萧战贪得无厌；不接，又显得你皇帝赏罚不明。
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。
百官们全都傻眼了。
这是什么路数？天上掉下来的王位，居然有人往外推？
文官队列中，李丞相半眯的眼睛猛然睁开，一丝精光一闪而逝。
这个萧战，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！
龙椅上，皇帝盯着萧战看了许久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，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。
最终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，像是妥协，又像是无奈。
“罢了，既然萧爱卿如此坚持，朕也不强求。”
“不过，功不可不赏。”
皇帝抬了抬手。
“镇北王的爵位暂且搁置。黄金万两，良田千顷，萧爱卿必须收下！另外，朕再赐你免死金牌一块，见金牌如见朕，可保你萧家三代无虞！”
“萧爱卿，这总可以了吧？”
免死金牌？
萧战心中冷笑，这东西，有时候不是免死牌，是催命符。
面上却伏得更低。
“谢陛下隆恩。”
“好，退朝！”
皇帝猛地站起身，一甩袖袍，头也不回地离去。那背影，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。
直到那明黄的身影消失在殿后，满朝文武才像是活过来一般，长长松了口气。
李丞相缓步走到萧战身边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。
“萧将军，好手段。”
萧战转过头，看着这个满脸褶子的老人，神色淡然。
“李丞相过奖。”
“过奖？”李丞相皮笑肉不笑，“萧将军今日这一出以退为进，可是让老夫大开眼界。不过，老夫奉劝你一句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，凑到萧战耳边，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。
“做得太过，反而会适得其反。你以为拒绝了王位，就能打消陛下的疑心？错了。你越是表现得无欲无求，陛下心里的那根刺，就扎得越深。”
“因为在这个位置上，没人会相信，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，会真的没有野心。”
萧战笑了。
“那依丞相之见，我该如何？”
李丞相直起身，慢条斯理地掸了掸官袍上不存在的灰尘，转身离去，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。
“交出兵权。”
“只要没了爪牙，自然就没人会把你当成猛虎了。”
看着李丞相远去的背影，萧战嘴角的笑意愈发讥讽。
“将军！”赵虎几步凑了过来，气得脸都红了，“那老家伙放屁呢！交了兵权，咱们不就成了砧板上的肉，任人宰割了？俺看他就是想让您死！”
萧战没说话，转身朝殿外走去。
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，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冷意。
走到殿门口，他忽然停下脚步。
“赵虎。”
“在！”
“去查一下，最近京城里，有哪些藩王的旧部在暗中串联。”
赵虎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，眼神一凛。这是要……先下手为强？
“是！我这就去！”
萧战抬头望向天空，不知何时，已有大片乌云汇聚而来，遮蔽了日光。
京城的天，要变了。
不，或许不是要变。
而是这盘棋，终于要从暗处，摆到明面上了。
当夜。
某处隐秘的宅院，烛火摇曳。
几个蒙面人围坐在一起，气氛压抑。
“萧战今天拒了王位，还得了免死金牌，这步棋，我们走错了。”
“错？”另一人冷笑，“我看未必。他越是装得忠心耿耿，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。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，怎么可能没有野心？他今天这么做，不过是想麻痹陛下，为自己争取时间罢了。”
“没错。”为首那人声音沙哑，“他以为这样就能置身事外？太天真了。”
“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坐大吧？”
为首那人端起茶杯，轻轻吹了吹浮沫。
“他不是想当忠臣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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