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6章:安装
天色一点点沉了下来,像是有人用墨汁慢慢晕染开一张宣纸,李辰溪办公室里的那盏白炽灯,正发出细微的“滋滋”声,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,像是在低声絮叨着什么。
墙壁上,灯光投下的影子忽明忽暗地晃动着,宛如一幅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水墨画,充满了流动的美感。
没过多久,五个股长先后走了进来。
他们脚上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,发出“噔噔”的声响,打破了办公室里原有的宁静,那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来回冲撞,久久不散。
“李科长!”李大忠第一个开了腔,他工装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图纸的边角,脸上挂着平日里那副熟悉的笑容,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恭敬。
跟在后面的四个人,有的手握着安全帽,手指在帽檐上不停地来回摩挲,显得有些坐立不安;有的则顺手把歪了的领带系得周周正正,然后和其他人一样,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办公桌后面的李辰溪身上。
李辰溪慢慢抬起手,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,发出“笃笃”的轻响,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,不紧不慢地说:“叫大伙儿过来,是想跟你们说,我这几天有点私事,得离开厂里一阵子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众人脸上露出的困惑表情,接着往下说:“厂里要是有啥小麻烦,你们就自己看着处理,要是碰上解决不了的大问题,就用我办公室的电话打给我。”
“明白!”五人异口同声地回答,声音在这狭小的办公室里撞出了回音,像是在向李辰溪立下军令状,表明他们定会不负所托的决心。
“最近手底下有没有什么棘手的事儿需要解决的?”李辰溪把十指交叉在一起,抵着下巴,窗外的寒风“呼呼”地刮着,不停地拍打玻璃,发出“啪啪”的声响,他的影子在墙上的采购进度表上晃来晃去,仿佛也在跟着思索着什么。
五人一起摇了摇头,李大忠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:“有李科长您制定的方案在,再难的坎儿咱也能迈过去!”
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,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了刻意营造出的轻松笑声,只是那笑声里,好像又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紧张,像一根细细的弦,紧绷着。
散会后,等另外四个人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渐渐听不见了,李辰溪伸手轻轻把办公室的门掩上,那铁皮门轴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老旧声响,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岁月的悠长与沧桑。
墙角的暖气片突然“哐当”一声响,正在专心致志整理图纸的李大忠手猛地一抖,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,像一条挣扎着的小蛇。
“大忠啊,我不在的这段时间,厂里的事儿就多靠你费心了。
”李辰溪转过身,台灯光晕在他眼下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,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。
“十六叔,您就放一百个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!”李大忠立刻表决心,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窗外,闪过夜班工人匆匆走过的身影,手电筒的光扫过玻璃,在两人脸上留下一闪而过的光斑,那光斑忽明忽暗,就像他们此刻心中翻腾的思绪。
李辰溪看着侄子那张被晒得黝黑的脸,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工装袖口新补的补丁上。
那针脚又细又匀,一看就知道是婶子亲手缝的,透着一股浓浓的亲情。
“大忠啊,最近股里没出什么棘手的问题吧?”李辰溪端起桌上的搪瓷缸,轻轻喝了一口凉茶,茶叶渣在杯底慢悠悠地打着转,像是在跳一支慵懒的舞蹈。
“十六叔,有您定的那些法子在,股里一直都顺顺当当的,没什么岔子。
”李大忠笑得露出一口白牙,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和自豪。
自从上次制住了一个爱挑事的刺头,另一个也不敢再轻易惹事了,生怕被李大忠抓住什么把柄,或者给他穿小鞋,日子可就不好过了。
李辰溪听着,微微点了点头,觉得李大忠办事还算牢靠,让人放心。
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,看看时间不早了,才停下话头。
毕竟,李辰溪还得去仓库领东西呢。
暮色像掺了煤灰的棉絮,沉甸甸地压在钢铁厂的红砖墙上,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李辰溪踩着地上厚厚的煤渣,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向仓库,工装口袋里胡厂长批的条子,被他的体温焐得有些发潮,摸起来软软的。
仓库的铁皮大门虚掩着,从门缝里漏出煤油灯那昏黄的光晕,像是黑暗中睁开的一只眼睛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机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,有点刺鼻,让人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。
“李科长,这时候过来,有啥事儿啊?”管理员老李从账本后面抬起头,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上,他面前的算盘珠子还在微微颤动,显然是刚刚才算完一笔账,手上的劲儿还没完全散去。
墙角的木箱上,放着几截废轴承,静静地躺在那里,表面泛着冷冷的光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。
“过来领点东西。
”李辰溪一边说着,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折成四折的纸条,纸条的边角已经被磨得有些毛糙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
老李接过纸条,指腹触到纸上凸起的钢印,借着煤油灯的光,仔细辨认着胡厂长那歪歪扭扭的签字,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动,像是在咽口水。
“好嘞,李科长您稍等片刻!”老李说完,便转身朝着仓库深处走去。
仓库深处传来木板滑动的“吱呀”声,还夹杂着老李含糊不清的嘟囔声,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大概五分钟后,板车轱辘碾过碎石地的“咕噜咕噜”声由远及近,裹着防水布的太阳能热水器在风中轻轻摇晃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集热管的金属表面映着煤油灯的光晕,在地上投下一片细碎的光斑,就像撒落在地上的星星,一闪一闪的。
“这东西可真沉啊!”老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,工装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洇出了一大片深色的汗渍,紧紧地贴在身上。
他瞥见李辰溪正伸手去摸烟盒,眼睛顿时瞪得溜圆。
要知道,那可是印着金色花纹的大前门香烟,在这物资紧张的年月里,就算是领导,也舍不得整包整包地抽呢,都是省着点抽。
“李师傅,一点小意思,您收下。
”李辰溪把烟塞进老李手里,烟盒发出清脆的“沙沙”声,像是在唱歌。
老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烟盒上的烫金字,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,嘴里却连忙说道:“这可使不得!这不过是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李辰溪已经把烟硬塞进了他的工装口袋里,不容他拒绝。
寒风卷着煤灰,“呼”地一下扑在两人脸上,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,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老李犹豫了一下,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,转身扯过一旁的麻绳,说道:“我帮您捆结实点!”
他踮起脚,踩上摩托车后座,满是裂口的手指却十分灵活地打着结,麻绳与金属摩擦,发出细细的“沙沙”声。
最后一个结系紧后,他拍了拍李辰溪的肩膀,说道:“路上可得慢点走!”
李辰溪跨上摩托,发动机“轰隆隆”地响了起来,声音很大,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麻雀,它们“扑棱棱”地飞走了,消失在暮色中。
后视镜里,老李还站在仓库门口,指间夹着那根没点燃的烟,他的身影渐渐缩小成一个小黑点,与背后巨大的钢铁厂轮廓融合在一起,成了一个模糊的剪影,慢慢消失在视线里。
暮色刚刚蔓延到四合院的飞檐上,李辰溪就推着载有太阳能热水器的板车,费力地拐进了胡同。
板车上,铁皮包的集热管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冷光,一下子就吸引了院门口正在择菜的张大娘的目光。
她直起腰,围裙上还沾着几片菜叶,好奇地问道:“辰溪啊,你这推的是啥新鲜玩意儿啊?这铁疙瘩还反光呢,怪稀奇的!”
这声问话,就像是吹响了集结号,院子里的人都纷纷围了过来。
正在生煤炉的赵大爷听到动静,放下手中的火钳,系着红领巾的小孙女也蹦蹦跳跳地跟了过来,眼睛里满是好奇。
晾衣服的王婶也探出身来,竹竿上的床单随风扬起,像一面小旗子。
就连老槐树下象棋摊那边,棋子碰撞的声音都停了下来,下棋的和看棋的都围了过来。
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板车上的新鲜物件,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,像炸开了锅一样。
“这东西看起来怪怪的,能吃吗?”老孙头眯着眼睛,凑得近近的,手里的旱烟锅差点就碰到集热管上了,看得人捏了一把汗。
“您可别乱碰!”李辰溪连忙伸手护住设备,笑着解释道:“这是厂里新产的太阳能热水器。
有太阳的时候就能用来烧水,不用煤也不用电,把它放在房顶上,随时都能洗上热水澡呢。
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轻轻拍了拍那冰凉的铁皮外壳,让大家看得更清楚些。
这话一说出来,就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深潭,顿时激起了千层浪,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。
张大娘举着擀面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,眼睛瞪得大大的,一脸的不可思议。
赵大爷抽旱烟的动作也顿住了,嘴里的烟杆斜斜地叼着,忘了抽。
在这个什么都要凭票供应的年头,煤球可是比肉票还要金贵的东西,谁家不是省着省着用,能省一点是一点。
王婶又往前探了探身子,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:“辰溪啊,那用这个东西,能省多少煤票啊?这可真是件大好事!”
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,有人已经开始掰着手指算起来,自家一个月得用多少煤球,用了这个能省下多少,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;有人则小声跟旁边的人说着自家煤球的使用量,讨论着这东西到底实不实用。
“辰溪啊,这玩意儿能装在咱四合院里吗?咱这院子的房顶能行不?”人群后排有人大声问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。
瞬间,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了李辰溪身上,大家都屏住了呼吸,等着他的回答,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,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老孙头在鞋底上磕了磕烟锅,眼里满是期待的神情,仿佛已经看到了用这东西烧热水的场景。
张大娘攥着围裙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,指节都有些发白,心里暗暗祈祷着这东西能在四合院里用上,那以后洗澡可就方便多了,还能省下不少煤票,想想都觉得美滋滋的,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水缸里冒热气的美好景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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