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9章:徐向北再次来找2
在这寒风凛冽的日子里,李辰溪正埋头专注地用抹布擦拭着那张有些陈旧的桌子。
屋内的光线不算明亮,仅有几缕微弱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玻璃,洒在桌面上,映出一片昏黄。
突然,一阵推门声打破了这份寂静。
李辰溪下意识地抬头望去,只见徐向北缓缓走了进来。
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与沧桑,身上还沾着些许未化的雪花,仿佛是从冰雪世界里闯过来的。
李辰溪见状,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,快步走到徐向北跟前,热情地招呼道:“徐哥,快坐下歇歇,这大冷天的,一路赶过来可不容易。
”说着,她不经意间碰到了徐向北袖口上凝结的冰碴子,那彻骨的冰凉瞬间顺着指尖传遍全身,让她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。
此时,堂屋里的煤球炉正烧得旺旺的,橘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,不时舔着铝壶的底部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仿佛在演奏着一首温暖的小曲。
李辰溪转身走向灶台,拿起那个有些掉漆的搪瓷缸,小心翼翼地倒了满满一缸热茶。
她端着茶缸,绕过那张桌面已有些坑洼的木桌,轻轻放在徐向北面前,微笑着说:“徐哥,喝口热茶暖暖身子。”
热茶蒸腾而起的白色雾气,如同一层轻柔的薄纱,缓缓升腾起来,轻轻模糊了徐向北那张被冻得通红的脸。
那眼睫毛上的霜花,在这股暖意的烘托下,渐渐融化成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,顺着脸颊滑落。
徐向北双手捧着茶缸,嘴唇微微动了动,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,却迟迟未能说出。
他的目光有些闪躲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与无助。
李辰溪察觉到了他的异样,起身走到煤炉旁,添了一块煤。
随着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火星“蹭”地一下亮了起来,短暂地照亮了徐向北眼下那片浓重的青黑。
李辰溪看着徐向北这副模样,心中越发确定他是遇到了难事。
她轻声问道:“徐哥,是不是碰上啥难处了?要是有啥过不去的坎,你就跟我说说,咱一起想办法。”
徐向北捧着茶缸的手微微颤抖着,眼镜片上很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,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,缓缓说道:“前阵子啊,为了帮一个老战友,我把家里的粮票都给用了。
谁能想到,这节骨眼上,孩子突然发起了高烧。
现在家里啊,别说给孩子做点有营养的东西了,就连熬粥的米都找不着一粒啊。
”说到这儿,他的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一下,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,“我去你四合院找了你两趟都没见着人,实在没办法了,才一路追到村里来的。”
煤炉里的煤块突然“噼啪”响了一声,声音不大,却在这安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这声响惊得房梁上燕子窝里的灰尘簌簌往下掉,像是在为徐向北的遭遇而叹息。
李辰溪看着徐向北肩头那还未完全融化的雪粒,思绪不禁飘回到了去年夏天。
那时候,两人一起在后山水库奋战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——烈日高悬,天热得像个大蒸笼,两人扛着沉重的电线杆,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。
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,掉在地上都能砸出个小坑。
徐向北好几次累得差点中暑,却始终咬牙坚持着,那股子坚韧的劲儿,让李辰溪至今都记忆犹新。
想到这里,李辰溪不再多想,她站起身来,快步走到墙角,打开了那个半旧的米缸。
“哗啦”一声,木瓢碰到缸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脆。
“徐哥,这事你就别操心了,交给我就行。
”李辰溪的声音坚定而有力。
徐向北望着李辰溪转身时衣角飘动的弧度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又干又涩,难受极了。
堂屋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“滴答、滴答”地走着,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。
炉火跳动着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上,忽明忽暗,仿佛在诉说着此刻复杂的心情。
他一直低着头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搪瓷缸,水面上漂浮的茶叶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,仿佛也在替他不安和局促。
片刻之后,李辰溪快步从里屋走了出来,怀里抱着一个蓝布包。
那布包鼓鼓囊囊的,隐隐约约透出一股诱人的肉香。
还没等徐向北反应过来要说什么,李辰溪就已经把几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和一只扑腾着的活鸡“啪”地一声放到了桌上。
几只鸡毛溅到了徐向北的肩头,他微微一怔,目光立刻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住了。
“徐哥,这些你拿回去,给孩子好好补补身子。
”李辰溪伸手按住那只挣扎着的鸡,鸡爪子尖利无比,一下子就在她手心上抓出几道红痕。
可她却像是浑然不觉似的,眉头都没有皱一下。
徐向北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几块腊肉,在这什么都要凭票供应的年月里,肉票比钱还要金贵得多。
这腊肉啊,简直就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东西。
“辰溪,这太贵重了,我不能收。
”他慌忙从凳子上站起身来,工装裤膝盖上那块磨得发亮的补丁不小心擦过桌边,带起了一点灰尘。
他心里清楚得很,这些肉要是拿到黑市上去,能抵得上他半年的工资呢。
就算手里有钱,平时也根本难觅踪迹。
可李辰溪却像是拿普通的萝卜白菜一样,随手就把它们拿出来了,这让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惶恐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。
李辰溪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,她沉下脸来,皱着眉头说道:“徐哥,你这是不把我当朋友看?去年要不是你帮忙,李家庄那片能顺利通上电吗?那时候你可是没日没夜地蹲在工地,连家都顾不上回,这份情我还没还呢。”
徐向北喉结又用力地动了动,嘴唇翕动了几下,终于慢慢地伸出手。
鸡的体温透过蓝布隐隐约约传了过来,那股浓郁的肉香混着煤炉里飘出的柴火味,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孩子生病前,拉着他的衣角吵着要吃肉的样子。
那软糯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,让他的眼眶不禁一阵发热。
“辰溪,那……那我就谢了。
”他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。
他紧紧攥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堂屋里的煤炉虽然暖和,却压不住他心底的焦急——孩子还在家烧着呢,家里又没米下锅,他恨不得立刻就骑着自行车飞回去。
“辰溪,时间不早了,我得赶紧走了,再晚了怕赶不上供销社开门。”
他话音刚落,李辰溪一把扯住了他的后领,力道还不小,让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。
“没吃饭就想走?你这是把我家当成客栈了?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?”李辰溪说着,不容分说地把他往桌边拽。
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,一只粗瓷碗里盛着红薯稀饭,腾腾地冒着热气,旁边还放着一小碟腌菜。
在那寒冷的冬天里,这些简单的食物看着却格外诱人。
徐向北被按在条凳上坐好,就见李辰溪的媳妇系着一条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围裙,端着一个竹盘从灶房走出来。
盘子里是刚烙好的玉米面饼,金黄的颜色,散发着淡淡的谷物香。
柴火灶的烟火气混着刚才那腊肉的香味,一股脑地往徐向北鼻子里钻。
李辰溪蹲在煤炉边添炭,火星“噼啪”地溅起来,有的落在地上,很快就灭了。
“你现在骑车回去,路上风那么大,跟刀子似的刮人。
等你到家,饭早就凉透了。
孩子还等着吃点热乎的补身体呢,你自己空着肚子,怎么有力气照顾人?”他头也没回,却准确地把桌上的搪瓷缸往徐向北那边推了推,热茶在杯里晃出一圈圈涟漪。
徐向北低头盯着碗里那碗白菜豆腐汤,汤面上还飘着几点油花,闻着就很香。
他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一下,肚子也不争气地“咕咕”叫了起来。
这时,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鸡扑棱翅膀的声音,还夹杂着李辰溪媳妇的叫声。
原来是李辰溪家那只芦花鸡不知怎么挣开了绳子,在院子里到处乱窜。
李辰溪听见动静,嘴里骂了句“这小东西”,就赶紧追了出去。
徐向北望着他奔跑时扬起的裤脚——那裤腿上打着好几个补丁,旧补丁上面又摞着新补丁,裤脚边还沾着今早去给邻居家装热水器时蹭上的泥点。
看着这一幕,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,心头发酸。
院门外的风卷着细雪从门缝里钻进来,刚一碰到屋里的热气,就立刻化成了水汽,消失不见了。
桌上饭菜的香气越来越浓,慢慢地把徐向北那颗归心似箭的焦躁,一点点化成了心底里绵长而温暖的感动。
窗棂上结着的冰花,在屋里热气的熏蒸下,渐渐变得模糊起来,像一幅朦胧的画。
李辰溪的奶奶端着一个砂锅从灶房缓缓走出来,砂锅盖子一掀开,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堂屋——原来是腊肉炖粉条。
肥厚的肉片在汤里翻滚着,若隐若现,粉条吸饱了肉香,变得油光锃亮,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。
徐向北看着满桌子的菜,眼睛有些发直,喉结又忍不住动了动。
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,暖烘烘的。
“徐哥,快吃啊,别愣着了。
”李辰溪夹起一块颤巍巍的腊肉,上面的油脂滴进碗里,溅起一点汤汁,“尝尝我奶奶的手艺,这腊肉是过年时候腌的,一直特意留着没舍得吃呢。
”说着,他又往徐向北碗里添了一大勺白菜炖豆腐,嫩白的豆腐吸满了汤汁,里面还混着几根金黄的蛋皮丝,看着就很有食欲。
徐向北双手捧着碗,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。
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,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了上来。
桌上除了这道主菜,还有一盘酸辣土豆丝,红辣椒丝配着金黄的土豆条,看着就很开胃;另有一碟咸鸭蛋,是自家腌的,切开后,橙红橙红的蛋黄油光锃亮,看着就流油;还有那刚出锅的玉米面饼,边缘微微有些焦,散发着淡淡的谷物清香。
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,每一样都是难得的美味,平时自己家都舍不得这么吃。
“快吃啊,愣着干啥,菜都要凉了。
”李辰溪往徐向北碗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玉米面饼,自己也拿起一个,咬了一大口,腮帮子鼓鼓的,像只小青蛙。
“这饼配着腊肉汤吃,味道绝了,你试试。
”说着,他就打开了话匣子,讲起村里的趣事——谁家的鸡下了个双黄蛋,谁家的孩子调皮爬树摔了个屁股墩。
说到好笑的地方,他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,眼角都笑出了泪花。
徐向北看着李辰溪爽朗的样子,心里的感动和不安慢慢平复下来。
他拿起筷子,夹了一口白菜豆腐,豆腐嫩滑,汤汁鲜美,一下子就暖到了心底。
又咬了一口玉米面饼,粗粮的香甜混着菜香,让他胃口大开。
他知道,这份情谊,比桌上的腊肉和鸡汤还要珍贵,这辈子都忘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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