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6章：为难
北风卷着雪沫子呼呼地刮，打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。
张建设满眼期盼地望着李辰溪，他知道现在大概只有李辰溪能帮上这个忙，可又实在不忍心让李辰溪为难。
可一想到科研室那几个老伙计的难处，他又实在没法子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辰溪身上了。
李辰溪心里头犯起了难。
商店里倒是有不少粮食，价钱也不贵，可要是一下子拿出太多，难免会让人起疑，到时候自己的身份、平时的行踪说不定就暴露了。
这可咋整啊？他蹲下身，用手摸了摸地上的冰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心里钻。
张建设见他不说话，又叹了口气："那几个老伙计，都是干了一辈子科研的，就想着能搞出点成果来。
现在天冷，实验室里又没暖气，他们裹着棉袄还在那儿琢磨，白天黑夜连轴转，再吃不饱饭，身体哪扛得住啊。"
李辰溪看着张建设鬓角的白头发，还有那满脸的焦虑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。
他知道张建设是个热心肠的人，不然也不会为了别人的事儿这么着急。
可这事儿，真不是那么好办的。
他站起身，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，心里头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，一个说该帮忙，都是为了搞研究的老专家；一个说不能帮，万一暴露了可就麻烦了。
"张叔，这事儿......"李辰溪刚想说点啥，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，一边是老专家们的难处，一边是自己的处境，两边都让他难以抉择。
张建设见他面露难色，赶紧说："辰溪啊，你要是为难就算了，我就是跟你念叨念叨，没别的意思。
毕竟这事儿也不是小事，不能让你跟着担风险。
"话虽这么说，眼里的光却暗了下去，整个人都好像蔫了不少。
北风还在呼呼地刮着，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着旋儿。
柴垛后面静悄悄的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，还有风穿过柴草的呜呜声。
李辰溪看着张建设那失落的样子，心里头更纠结了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，指节都有些发白。
他知道那些搞科研的老专家有多不容易，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还能坚持，这份精神就让人敬佩。
可自己的情况特殊，真要是因为这事出了岔子，不光是自己，恐怕还会连累身边的人。
他抬头看了看天，灰蒙蒙的，连个星星都没有，就像他此刻的心情，一片迷茫。
张建设往手上哈了口热气，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："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，那些老伙计还得在实验室里熬着，想想都让人心里不是滋味。
王教授晕倒那天，送到医务室，医生说就是营养不良，输了点葡萄糖才缓过来，可回来第二天又扎进实验室了，拦都拦不住。"
李辰溪听着这些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。
他想起自己小时候，家里也缺过粮，那种饿肚子的滋味他还记得清清楚楚，真是不好受。
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，不是他想帮就能帮的。
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，感觉肺里都凉飕飕的，可还是没找到解决的办法。
张建设见他一直没说话，就拍了拍他的胳膊："行了辰溪，不说这个了，咱回去吧，外面怪冷的，别冻着了。
"说着，就转身想往屋里走。
李辰溪一把拉住了他，张了张嘴，想说自己试试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他实在没把握，也不敢轻易答应。
最终，他只是摇了摇头，又点了点头，那模样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啥意思。
张建设也没再追问，只是叹了口气，跟着李辰溪慢慢往屋里走。
两人的脚印留在雪地上，很快又被风吹来的雪沫子盖住了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可李辰溪心里清楚，这件事，就像块石头压在那儿，沉甸甸的，让他没法轻松起来。
李辰溪微微蹙了蹙眉，脑海中快速地盘算着，稍作停顿后，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，看向张建设，轻声问道：“张叔，您这次打算要多少斤粮食啊？”
他心里暗自思忖着，要是数量少的话，自己还能想办法应承下来，可要是数量太多，那恐怕就只能无奈放弃了。
毕竟在这个年月，粮食的珍贵大家都心里有数，每一颗都得算计着用。
张建设微微低下头，沉吟了片刻，缓缓说道：“辰溪啊，一千斤，你能弄到吗？其实全是粗粮也行啊。
”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，又夹杂着些许无奈。
在这个艰难的日子里，能有口吃的就已经不错了，哪里还敢挑挑拣拣，奢望细粮呢。
李辰溪听了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。
一千斤的数量，虽然不算小，但还在自己能够筹措的范围之内。
他点了点头，爽快地说道：“好，张叔，您放心，我明天就给您送到。”
张建设一听，脸上顿时露出了激动的神色，连忙说道：“辰溪啊，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！我代科研所的那些同志们谢谢你啊！”
李辰溪连忙摆了摆手，笑着说道：“叔，您这说的是什么话，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？”
他不经意间抬腕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，此时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半。
表盘玻璃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哈气，他随手用袖口擦了擦，这才清晰地看清短针已经过了“8”字大半格。
院子里，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。
那纷纷扬扬的雪花，如同精灵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，轻轻地落在摩托车的座垫上，积起了一层薄雪。
李辰溪忍不住跺了跺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的脚，转头看向正在抽旱烟的张建设，说道：“张叔，时间不早了，我也该回去了。”
张建设刚刚在鞋底磕了磕烟杆，听到李辰溪的话，缓缓抬起头，望向墨蓝色夜空中飘洒的细雪，关切地说道：“雪天路滑，要不你就在这儿凑合一宿吧？”
话刚出口，他又轻轻摇了摇头。
西厢房就只有那么一张炕，这会儿正挤着张燕姐妹俩呢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方安置李辰溪。
想到这儿，他接着说道：“那我送你到门口吧。”
李辰溪刚跨上摩托车，正准备发动引擎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。
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，只见张燕站在门廊下。
她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条还没织完的围巾，毛线针在她纤细的指间灵活地转得飞快。
当看到李辰溪的目光投过来时，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，慌忙把手中的围巾藏到了身后。
睫毛上挂着的雪粒，在门廊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，宛如点点星辰。
她微微低下头，声音有些羞涩地说道：“路上慢点，明天……我给你送些饺子。”
李辰溪笑着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不用麻烦了，家里都有呢。
”说着，他轻轻发动了摩托车的引擎，那“突突”的声响瞬间打破了冬夜的寂静，在四合院里回荡开来。
透过后视镜，李辰溪看到门灯下张燕的身影越来越小，直到拐过街角，那身影才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。
院子里，张璐抱臂站在一旁，眼睛紧紧地盯着姐姐，见姐姐还望着街角的方向出神，她忍不住故意拖长了调子，调侃道：“姐，姐夫都没影了，你还在这儿站着呢？再看下去，眼珠子都要粘到人家车屁股上啦。”
说着，她还学着张燕刚才攥围巾的样子，捏着衣角扭来扭去，那模样十分俏皮。
张婶正好从屋里走出来，看到这一幕，不禁被逗得笑了起来。
张燕回过神来，脸上泛起一抹红晕，伸手轻轻拧了妹妹胳膊一把，指尖似乎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烫意。
她瞥了眼张璐胸前鲜艳的红领巾，想起李辰溪刚才说的话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，打趣道：“璐璐，等以后你有对象的时候，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。”
“我才不会呢！”张璐梗着脖子，倔强地反驳道。
可说着说着，她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，差点摔在雪地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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