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2章:歌谣
媳妇听了,突然往他怀里撞了一下,肩膀微微发抖,带着哭腔笑了出来:“那过年的时候,咱蒸两锅白面馒头,给隔壁张奶奶送两个去,她老人家去年冬天还总给咱送菜呢。
”她想起去年过年,一家人吃的还是掺了糠的窝头,咽下去剌嗓子,如今想着白面馒头的松软,心里头百感交集。
案板上,刚和好的面团在暖烘烘的屋里慢慢发起来,一点点鼓出圆润的弧度,像是揣了个饱满的希望,那模样,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踏实,仿佛往后的日子也会像这面团一样,慢慢变得充盈起来。
腊月二十八这天,天刚蒙蒙亮,东边的天空才泛起一点鱼肚白,四合院的灰瓦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,李辰溪就从炕上爬了起来。
他动作轻缓地叠好被子,被角都捋得平平整整,然后下了炕,穿上那双半旧的军靴,鞋底踩在地上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窗台上那个老式闹钟的指针刚过五点半,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。
他拿起昨晚就泡在搪瓷盆里的抹布,拧了拧水,开始擦玻璃。
玻璃上结着一层薄霜,擦了几下,才露出透明的一块。
刚擦没多会儿,他就透过窗纸上的小破洞,看见隔壁一大爷正拿着扫帚在扫院子。
“辰溪,今儿起得挺早啊!”一大爷挥动着扫帚,扫帚划过青砖地面,发出“唰唰”的声响,像是在演奏一首清晨的小调。
扫帚尖挑起一张破旧的蛛网,蛛网上还沾着霜花,在晨光里轻轻晃悠。
一大爷停下手里的活,笑着朝他喊:“今儿可是二十八了,按老理儿得‘扫房子’,咱这四合院啊,得拾掇得亮堂些,好过年。”
说完,他从墙根拿起一把新扎的笤帚,那高粱穗子扎得紧实,还带着新鲜的秸秆味,塞到李辰溪手里:“你去把你那屋梁上的灰扫一扫,看那上头,都快能积出个小土堆了。”
李辰溪应了一声,搬来木梯靠在墙上,梯子有些陈旧,踩上去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,像是在抱怨这大清早的折腾。
他举起一根绑着布条的竹竿,伸向房梁深处,积了一年的灰尘“簌簌”地落下来,像下了一场小尘土雨,纷纷扬扬地落在他军大衣的毛领上,沾了薄薄一层。
正扫得兴起,院子里突然传来“哐当”一声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。
原来是西厢房的李婶在搬煤球时,不小心撞到了墙角的酸菜坛子,坛子倒在地上,碎成了好几片,坛沿上的冰碴子溅得到处都是,还有些酸菜水洒了出来,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。
“你这老婆子,咋这么毛手毛脚的!”李叔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,还带着几声咳嗽,紧接着就听见扫帚清扫碎瓷片的“哗啦”声。
李辰溪低头往下看,只见李婶蹲在地上,拿着抹布一点点擦着地上的煤渍,她那件蓝色的粗布围裙上沾了不少黑印子,像是画了幅水墨画,可脸上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:“没事儿没事儿,等会儿我用碱水泡泡,保准擦得干干净净。
中午我给你蒸糖包,就当赔罪了哈。
”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像是这点小意外根本算不上什么,眼里还闪着对中午糖包的期待。
在那座浸染了岁月风霜的四合院里,东厢房的木门虚掩着,门轴转动时发出轻微的“咿呀”声,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。
张奶奶佝偻着身子,踩着一个小马扎,那马扎的四条腿细得如同芦苇杆,在她身体的重压下微微颤抖,却依旧倔强地支撑着。
她手中紧握着一根细长的竹竿,竹竿顶端绑着一块旧抹布,正费力地朝着房檐下那盏红灯笼伸去。
去年春节悬挂的这盏灯笼,如今已被厚厚的灰尘覆盖,原本鲜亮的红绸面变得黯淡无光,宛如一位被遗忘在角落、饱经沧桑的老者。
张奶奶的手臂不太灵便,每向上伸展一下都显得格外吃力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顺着脸颊滑落。
但她毫不在意,眼神专注地盯着灯笼,手中的竹竿来回擦拭着。
抹布划过灯笼表面,扬起一阵细微的尘埃,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中飞舞。
她那双布满老茧、指关节有些变形的手,在灯笼上反复摩挲,渐渐地,灯笼上的灰垢一点点褪去,露出了底下鲜艳的红色。
竹骨在她的转动下发出“呼呼”的轻响,仿佛在低声吟唱着往昔的岁月。
“辰溪呀,把灯笼挂得再高一些!一定要让胡同口过往的人,都能看到咱们院子里的喜庆劲儿!”张奶奶朝着院子里喊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气喘,却充满了期待与执着。
她放下竹竿,用手捶了捶有些发酸的后背,目光依然紧紧锁在那盏灯笼上,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。
李辰溪刚刚从那架有些摇晃的木梯上小心翼翼地下来,梯子的底部在青石板地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划痕。
他听到张奶奶的呼喊,立刻快步上前,接过那盏已经擦拭干净的灯笼,准备往门楣上挂。
门楣上的铁丝在寒风中冻得冰凉刺骨,他的指尖刚一触碰到,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张奶奶看在眼里,转身从屋里拿出一个暖手宝递给他:“快拿着暖暖手,这铁东西冻得厉害,别把手指头冻坏了。
”暖手宝的温热顺着指尖蔓延开来,瞬间驱散了指尖的寒意。
“哟,这窗户擦得可真亮堂!简直能照出人影儿来啦!”刚从菜市场回来的赵婶,拎着一个装满新鲜蔬菜的竹篮,篮子里的韭菜露出翠绿的叶尖。
她路过院子时,特意停下脚步,扒着门框往里张望,脸上满是惊喜与赞叹,“比我家那面掉了漆的旧镜子还要清楚呢!”她边说边往屋里探了探头,看到李辰溪正在整理书桌,又笑着说道:“你这书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,跟模子刻出来似的。
哪像我家那个捣蛋鬼,书本扔得满地都是,屋里乱得像个猪圈。”
李辰溪正弯腰擦拭床底,他脚上那双军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硬纸包。
他好奇地把纸包勾了出来,打开一看,原来是去年没放完的鞭炮,那长长的引线完好无损,红得像一条等待时机的小蛇,仿佛随时都能被点燃,迸发出绚烂的火花。
他把纸包重新包好,放在一旁,心里想着等过几天合适的时候,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们放了,添添喜气。
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,太阳缓缓升高,阳光透过院中的竹枝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整个四合院渐渐焕发出新的生机。
一大爷慢悠悠地将一堆积攒的废品搬到门口,有旧报纸、空酒瓶等,静静地等待着收废品的人来收购。
李婶则忙着用浆糊往门上、墙上贴着大红的“福”字,那些金色的粉末蹭得她手上、衣服上到处都是,在阳光下闪着喜庆的光芒。
而张奶奶亲手擦拭并挂起的红灯笼,在门楣上轻轻摇曳,每当微风拂过,便会发出“哗啦哗啦”的声响,像是在演奏一首欢快的歌谣。
李辰溪直起身子,伸了个懒腰,缓解了一下长时间劳作带来的疲惫。
他环顾四周,院中的青石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,刚刚贴好的新窗花在阳光下透着鲜亮的色彩。
他目光扫过房梁,发现上面还有一些灰尘没有清理,于是转身搬来木梯,踩着梯子一步步向上攀爬。
他身上的军大衣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,扫过墙面,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埃。
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擦拭房梁时,院门口传来了“吱呀”一声推门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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