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6章:番外被吓尿
灯光在头顶的天花板上投下一片昏黄的光晕,李辰溪站在走廊中间,目光沉沉地落在尽头那片被阴影吞噬的楼梯口。
那片暗沉像是有生命般在呼吸,将周遭的光线一点点往里吸,连带着空气都仿佛被冻成了冰块,凝滞得让人胸口发闷。
静,太静了,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撞出的沉重声响,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绷紧的神经上,让他指尖泛起微凉的麻意。
忽然,鼻尖毫无预兆地窜进一股熟悉的味道——是清晨老陈病房里那股挥之不去的石膏味,混杂着消毒水的刺鼻气息,硬生生钻进喉咙眼。
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脖颈,喉结在皮肤下用力地滚动了两下,舌尖尝到一丝苦涩。
有些事啊,就像刻在骨头上的纹路,不管你绕多少弯,躲多少回,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,逃不掉,躲不开,这大概就是命吧。
右手手指间夹着串钥匙,银灰色的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他无意识地活动着指节,让钥匙在掌心转了半圈,又用拇指把其中一片顶起来,再任由它落回环扣里。
“叮铃”一声脆响,在空荡的走廊里打着旋儿扩散开,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,激起层层叠叠的回声。
这声音打破了死寂,却又像是在寂静深处敲起了钟,每一声都牵着未知的命运往前走。
他微微扬起下巴,视线依旧没离开楼梯口的阴影,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,却又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:“去仓库把车开出来,手脚放轻些,别弄出太大动静。”
身上的军大衣是前年冬天在供销社扯的料子,请巷口的张裁缝做的,厚实得很。
这会儿随着他转身的动作,衣摆轻轻扫过地面,带起一层细碎的白霜。
那霜结得有指甲盖厚,是昨夜的寒气冻出来的,被衣摆这么一扫,留下道浅浅的印子,风一吹,又慢慢被新的霜花填满,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,又像是什么都留下了。
“记好路,从后门绕去砖窑那边,正门岗亭的探照灯每三分钟扫一次,撞上了麻烦。
”他迈开步子往前走,军靴踩在结霜的地面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,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。
李大忠在后面赶紧应了声“晓得了”,脚步匆匆地跟上。
这小子穿了双新做的棉鞋,鞋面是黑布面的,鞋底纳得厚实,可刚才出门太急,鞋带给蹭开了。
这会儿在光溜溜的瓷砖地上走,脚下跟抹了油似的,“噌噌”打滑。
他心里一慌,赶紧蹲下身,手指在冻得发僵的鞋面上摸索着,把两根鞋带交叉系了个结实的疙瘩,又拽了拽才放心,起身小跑着追上去,棉鞋踩在地上发出“咚咚”的闷响。
仓库在院子最里头,铁皮门被冻得结了层冰碴子。
李大忠掏出备用钥匙,插进锁孔里转了半天,才“咔哒”一声打开。
里面停着辆绿色的解放卡车,车斗上盖着帆布,帆布边缘都冻成了硬邦邦的壳。
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,拉开车门坐进去,钥匙插进点火孔,拧了好几下,引擎才“突突突”地发动起来,冒出一串白汽。
没过多久,卡车的前灯亮了,两道雪白的光柱像两把锋利的刀,“唰”地一下劈开了浓稠的夜色。
车缓缓地驶出院门,轮胎碾过结了冰的土路,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声响,像是咬碎了满地的冰碴子,又像是这黑沉沉的夜里有人在磨牙。
李辰溪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,车灯能照亮的范围不过十几米,再往前就是化不开的黑暗,像是张着大口的怪兽。
仪表盘上的指针在幽蓝色的光线下轻轻跳动,映在他脸上,把下颌线衬得愈发清晰,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,透着股子不容错辨的执拗。
副驾驶座上的李大忠手里攥着张油印的地图,纸是糙纸,边缘都磨得起了毛。
他心里头七上八下的,手心全是汗,把地图洇得皱巴巴的,原本用红笔标出的路线都晕开了。
他每隔一会儿就抬头看一眼窗外,路边的树影像鬼魅似的往后退,偶尔能看到个歪斜的路牌,被冻得结了层冰壳,字都看不太清。
“十六叔,你看前面那岔路口,是不是该往左拐?”他的声音有点发颤,带着点不确定。
李辰溪没回头,眼睛依旧盯着前方:“直走,过了那棵老槐树再拐。”
卡车继续往前开,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响,像是有人在耳边哭。
又走了约莫半个钟头,李大忠忽然指着前方:“十六叔,你看,那是不是砖窑?”
李辰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黑暗里果然有个模糊的轮廓,像是座趴在地上的巨兽。
随着卡车慢慢靠近,那轮廓越来越清晰——是座废弃的砖窑。
窑壁是土黄色的,上面布满了裂缝,有的地方还塌了一块,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洞,像老人脸上的皱纹,一道一道刻得很深。
风从窑顶的破洞里灌进去,又从窗棂的缝隙里钻出来,发出“嗷嗷”的叫声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卡车停在砖窑门口,李辰溪伸手关掉引擎,“突突”的声音戛然而止,世界一下子又掉进了寂静里。
他拔出钥匙,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在这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窑顶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几只乌鸦,被这声音惊得“扑棱棱”飞起,翅膀划破夜空的声音格外清晰,叫声“呱呱”的,在黑暗里传出老远,像是在咒骂这突如其来的打扰。
“赶紧干活。
”李辰溪推开车门跳下去,军靴踩在满是碎石的地上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响,像是踩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。
他把双手拢在嘴边,哈了口白气,搓了搓,又往手心里跺了跺脚,寒气顺着裤腿往上钻,冻得骨头缝都疼。
李大忠也跟着下车,绕到卡车后面,伸手去掀帆布。
那帆布冻得硬邦邦的,他费了好大劲才掀开一角,一股寒气“呼”地涌出来,带着浓重的肉腥味,直冲鼻子。
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借着卡车尾灯的光往车斗里看——三百斤猪肉冻得邦邦硬,跟块大青石似的,用拇指粗的麻绳捆着,肉皮上结着层白花花的冰碴子,在光线下泛着冷光。
李辰溪也走到车斗边,弯腰抓住麻绳,军大衣下的胳膊肌肉猛地绷紧,把袖子都撑得鼓了起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,胸口起伏了一下,喊道:“使劲!一、二、三!”
两人一起用力,那冻硬的猪肉块在车斗底板上慢慢挪动,发出“刺啦刺啦”的声响,留下道长长的划痕。
每抬一下,两人都得憋住气,呼出的白气喷在眉毛上,转眼就结成了霜,把眉毛染得白白的。
手上的棉手套跟麻绳磨得“沙沙”响,没一会儿,手套的掌心就磨出了毛边,露出里面的棉花。
砖窑里头黑黢黢的,李辰溪从口袋里摸出个手电筒,按下开关,一道光柱在里面扫了一圈。
角落里堆着几个苹果箱,上面盖着的稻草被霜打得发白,像撒了层面粉。
李大忠走过去,弯腰抱起一个箱子,刚要直起身,脚下突然一滑——原来箱底结了层薄冰,跟地面冻在了一起。
他赶紧稳住身子,把箱子放下,喘着气喊:“十六叔,这箱子太沉了,怕不是冻住了?”他的声音在窑里撞来撞去,带着回音,显得有点怪。
李辰溪走过去,蹲下身看了看,伸手在箱底敲了敲,冰碴子掉下来几块。
“一起抬。
”他说着,抓住箱子的一角,李大忠也赶紧抓住另一角,两人喊着号子,把箱子慢慢抬起来,稳稳地放在猪肉旁边。
汗水顺着李辰溪的额角往下淌,滑过脸颊,滴在军大衣的领口上,很快就被寒气冻成了小冰粒。
后背上的汗把里头的棉袄都浸湿了,贴在身上凉飕飕的,可他顾不上擦,又转身去搬下一个箱子。
手电筒的光在窑里晃动,照在两人忙碌的身影上,把影子拉得长长的,投在斑驳的窑壁上,像两个跳动的剪影。
风还在外面呼啸,夹杂着远处野狗的叫声,窑里却只有两人的喘息声、脚步声,还有东西碰撞的闷响。
李大忠搬完最后一个箱子,累得直不起腰,扶着膝盖大口喘气,嘴里呼出的白气一团接一团。
“十六叔,这……这总算弄完了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疲惫,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李辰溪直起身,抹了把脸上的汗,手刚碰到脸颊就觉得冰凉——原来是汗在脸上结成了薄冰。
他没说话,只是走到窑门口,往外面看了看。
夜色还是那么浓,连星星月亮都看不见,只有风卷着雪沫子,“嗖嗖”地刮过地面。
他转身走回来,把散落在地上的麻绳捡起来,缠成一团塞进裤兜。
“把帆布盖好。
”他说着,走到卡车边,开始整理刚才掀开的帆布。
帆布上的冰碴子掉下来,砸在地上“叮叮”作响。
李大忠也赶紧过来帮忙,两人一起把帆布重新盖在车斗上,又用绳子勒紧。
绳子冻得硬邦邦的,勒在手上像钢丝,勒出一道道红印子。
忙完这些,两人都站在原地喘着气。
窑里的寒气好像更重了,冻得人骨头缝都疼。
李辰溪抬头看了看窑顶,黑漆漆的,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梁架,上面结着厚厚的蛛网,被风吹得轻轻晃动。
“歇会儿。
”他往墙角靠了靠,军大衣的后背已经冻得硬邦邦的,刚才出汗浸湿的地方全都结了冰。
他从口袋里摸出盒烟,抖出一根叼在嘴里,又摸出火柴,“擦”地一声划亮,火苗在黑暗里跳了一下,映亮了他眼底的光。
李大忠也凑过来,搓着冻得发僵的手:“十六叔,你说……这事能成吗?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是怕被什么听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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