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空良
无数回忆的剧痛，如同实质的尖刀，狠狠捅进司空良的心脏。
他身体猛地一颤，哆哆嗦嗦道：“爷……爷爷……我不敢”
司空良脸色惨白如纸，看向司空庆的眼神充满了哀求，但司空庆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态度摇了摇头。
随后，他也是从身旁一名万家修士那里，借来了一柄沾染过郭家修士鲜血的长剑。
冰冷的剑柄，就被司空庆强硬地塞进司空良颤抖不止的手中。
“拿着！杀了他！”
司空庆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“郭锐这个畜生，他如何折磨你，如何羞辱你，如何羞辱我天医门！你忘了吗？”
“今日，白大王在此，我天医门重获新生，第一件事，就是要用这畜生的血，洗刷你的耻辱，祭奠我天医门枉死的英灵！”
“来，良儿，上前来，给我杀了他！”孙正泉也在一旁厉声催促。
看到司空良一直不动，甚至扬起手，狠狠一巴掌抽在司空良脸上。
“你天医门的骨气呢？白大王看着你！你爷爷看着你呢！”
“你想一辈子当个缩头乌龟，当条被人踩在脚下的蛆虫吗？动手！”
爷爷的厉喝与巴掌的刺痛，孙正泉的怒骂，还有郭锐那熟悉又如同毒蛇般的威胁眼神……
三股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磨盘，狠狠碾压着司空良脆弱的精神。
他握着剑，那冰冷的金属仿佛有千钧之重，手臂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枝，他似乎就要这样晕厥过去！
可是，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呐喊，越来越响，压过了那些屈辱的哀鸣和痛苦的呻吟。
他想起爷爷在牢狱中枯槁却依旧挺直的脊梁，想起父亲临终前模糊却充满嘱托的眼神。
想起那些为了保护他，而倒在郭家屠刀下的天医门的师兄师姐们。
他们的血，难道要白流吗？
这血仇，难道要永远背负着恐惧，不敢亲手了结吗？
“绝不！”
一声无声的咆哮在灵魂深处炸开！
司空良猛地吸了一口气，那气息带着铁锈般的腥甜，却异常灼热。
他眼中那因为极度恐惧而涣散的光芒，骤然凝聚点燃，恐惧依旧存在，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心头。
但此时此刻，一股更强大，更炽热的力量却将恐惧驱散。
司空良的身体停止了颤抖，他的脊梁，在爷爷手掌的支撑下，是孙叔叔的苛责下，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，无比坚定地挺直了起来！
像是一竿被狂风暴雨摧折后，却依旧顽强站起来的竹子！
他的目光，不再是躲闪和惊恐，而是带着愤怒，冰冷地锁定在郭锐那张脸上。
郭锐很显然也发现了司空良的变化，他的眼神如刀、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！
“司空良，你不敢的……对不对？”
司空良却是缓慢地摇了摇头。
他抬起了握剑的手臂，手臂依旧有些僵硬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，但动作却异常稳定，没有一丝摇晃。
“很快你就知道敢不敢了……”
利刃出鞘，这一下，终于也是吓得郭锐魂飞魄散。
“不，不要！司空良！饶命！以前是我不对！是我混蛋！我给你磕头！我的东西都给你！别杀我！苏长老救我啊！”
苏厉对郭锐的哀嚎，自然是置若罔闻的，而那些虚伪的忏悔，同样也没法打动司空良。
甚至司空良感觉，那些话语听起来比当年的嘲讽和辱骂更加恶心。
他只是将自己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一点，集中在手中的剑上。
只听“噗嗤”一声响，是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！
清晰无比！
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，没有华丽的剑光，只有一道慢慢推过去的，笔直的寒芒。
但是这一次，受伤的不再是外姓修士，或者下等修士，而是一个郭家的上等嫡系的修士！
长剑如同热刀切过牛油，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郭锐华贵的衣袍，深深贯入了他的心脏。
郭锐的哀嚎求饶戛然而止，他脸上的惊恐瞬间定格，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，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司空良。
那张脸庞上现在的情绪，充斥着冰冷的坚毅，再无半分过去屈辱懦弱的影子。
而这，就是郭锐脑海中最后的画面。
司空良握着剑柄的手，保持着刺入的姿态，如同雕塑。
他微微仰起头，闭上眼睛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又长长地吐了出去。
那口气息，仿佛将积压在胸中多年的恐惧与痛苦，都尽数呼出。
他转过身，面向爷爷和所有幸存的天医门子弟，也面向那些不敢发言的人们。
阳光落在他清瘦却已显挺拔的身姿上，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。
“天医门司空良……”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：“报仇雪恨了。”
世界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。
死寂！
只是，在场人们的内心，却绝不平静，被郭家迫害的受害者们，他们的身体再度颤抖了起来。
不是因为虚弱或者害怕，而是因为一种无法抑制的激动。
司空良那句“报仇雪恨了”如同惊雷在他们的耳边炸响，震得他们头皮发麻。
他做到了！
一个少年，竟真的手刃了郭家的上等修士！
无数人死死盯着那具尸体，同样也有无数人看向司空良，长久以来积压在胸口的仇恨和痛苦，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！
司空良的成功像一把钥匙，瞬间打开了他们心中的牢笼。
他一个少年能！我为何不能？
然后，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控诉开始传来！
“我叫黄彪！中州稻坝黄家修士！”
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戾气混合着冲上黄彪的脑门，那声自报家门的怒吼，更是决绝无比。
“我要控诉郭家！他们觊觎我黄家祖传法宝‘元磁刀’，污我私藏贼寇，屠我满门三百七十一口！”
“更是毁我宗祠，掘我祖坟！此仇不共戴天！血债，必要血偿！”
随后，就是刚刚被孙正泉搀扶着中年修士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。
“我是郑宇！我要控告郭家滥杀无辜，只是为了取乐，就将我家满门屠尽，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！”
“父亲的头颅更是被挂在演武场上羞辱！”
他挣脱搀扶扑上前，那带着哭腔的控诉，是对仇人的控诉，更是对自己多年怯懦的泣血控诉。
司空良的复仇，让他看到了复仇的可能，更是让他看见了自己的懦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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